都云記者癡[轉載自《信報》]

By 游清源

　　都云記者癡，誰知其中味？

　　不少人，尤其是當權者，甚至會說記者「寸」。

　 　每逢這個時候，我就會想起早前被廣管局閹割的經典港產片《秋天的童話》的一個片段。話說船頭尺（周潤發）暗戀十三妹（鍾楚紅）而開始變得斯文的時候，由 於懷疑她與前度男友Vincent（陳百強）舊情復熾，酸得欲哭無淚，憤而拋下一句，「我什麼都沒有了，只剩一點尊嚴」。

　　在這個自封的 亞洲金融中心，記者已日漸淪為「在職貧窮」一族。而我早說過，極惡是窮惡（如此看來，「窮凶極惡」這個四字詞，實應改為「窮凶窮惡」）。所以，身處Ｍ型社 會谷底的「無冕皇帝」，自然更容易表現出「無欲則剛」的大無畏精神。再不，從另一角度看，正正由於沒有豐厚的金錢回報，記者只好在其他方面尋求非物質的補 償。例如，領銜主演「無權力者的權力」（有時，我甚至思疑，根據市場定律，由於記者這個行業擁有「第四權」，足以吸引到不少「有志之士」前仆後繼，因此毋 須幾多花費就可以找到「優才」）。

　　信不信由你，現實是行內收入最高的新聞從業員，不是「唯命是從」，就是「奉旨行兇」。而最具「獨立批判精神」的記者，即使不致一窮二白兩袖清風三餐不繼家徒四壁，大多不能過上近期芸芸退体計劃廣告所講的優哉悠哉生活。

　 　但覺做記者做得夠久了，漸漸近乎愛。這讓我想起英國小說家葛林（Graham Greene）向他的黃昏戀人荑芳（Yvonne Cloetta）表達愛意時所說的一段話語，「假如我可以再活一次，我不想改變的，只有一件事：遇上你，了解你，愛你」（關於葛林與荑芳的相戀，有則佳 話：他起初對她說「我永遠愛妳」，後來對她說「我永遠每一天都愛妳」，最後則對她說「我永遠每一天都永遠愛妳」）。

　　寄身拜金中心，不是純粹為錢賣命的工作已然不多，記者恐怕是倖存的一種，雖然這樣做不免有點傻。